“主公高意何须道，芳物于人自有情。”这是北宋名臣蔡襄《甲辰寒日游公谨园池》中的一句。蔡襄钟情草木，在他的眼里，一花一草、一枝一叶都是有生命的。他以植物入诗，听自然之声，品人生百态，言志之所向，正如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所称“其诗文亦光明磊落，如其为人”。

　　托木言志，坚定操守志向。“谁种青松在塔西，塔高松矮不相齐。时人莫道青松小，他日松高塔又低。”这是蔡襄年少在塔斗山读书时所作的一首诗。青松虽小，但终有一天会超越塔的高度，成长为参天大树。蔡襄志存高远，相信自己也能如松一般，茁壮成长，越来越高，实现人生目标。

　　松，是蔡襄理想人格的象征。踏上仕途后，他以松自期，为官一任，造福一方。《宋史》记载，蔡襄出任福建路转运使后，大力提倡植树造林，组织众人在从福州到泉州、漳州的驿路上，“植松七百里以庇道路”。老百姓称赞：“夹道松，夹道松，问谁栽之？我蔡公。行人六月不知暑，千古万古摇清风。”

　　庆历六年（1046年），蔡襄曾至福州圣泉寺，写下了《圣泉寺松径》。蔡襄在诗中赞美了松树根基牢固，四季常青，即使风雨交加，依旧傲然挺立，显示出其坚韧不拔的特性。“忽经密荫少休息，肌骨便惊秋气早”，道出了松荫为行人提供清凉的作用，“寄言匠者勿复顾，留作清凉除热恼”，劝告工匠不要乱砍滥伐，让这片清凉长存人心。

　　蔡襄写松的诗作不少。在《和古寺偃松》中，他写道“横柯圆若张青盖，老干孤如植紫芝”，运用比喻手法，将松树的枝干比作青色伞盖，把老干比作紫色灵芝，赞美了松树挺拔的形态和顽强的生命力。

　　在他的咏松诗中，蔡襄常描绘松树在艰难环境中依旧傲然挺立的画面，字句之间跃动着生命的力量。诗篇之外，也是蔡襄向世人表明，无论现实多么严峻，他始终都坚韧不屈、高风亮节，故而欧阳修赞其“嶷嶷蔡公，其人杰然”。

　　借花喻己，道明人生态度。“迎腊梅花无数开，旋看飞片点青苔。幽香粉艳谁人见，时有山禽入树来。”这是蔡襄在某年农历十一月见到后庭梅花盛开时所写的一首诗。这首诗用简洁明了的笔触，描绘了梅花不畏严寒，傲然绽放的景象。梅花幽香芬芳，粉艳迷人，却无人欣赏，只有山禽与之相伴。蔡襄通过梅花，借以自喻，即便不被他人欣赏，也要保持高洁，独自芬芳。

　　再看初冬时节的“佛桑花”，也是如此。佛桑华，即扶桑花，“闽中多有之”。蔡襄在《耕园驿佛桑花》中写道：“可怜万木彫零尽，独见繁枝烂熳新”，将树木的凋零与佛桑花的繁盛进行对比，从而凸显了佛桑花的生机与活力，表达了对其坚韧生命力的赞美与喜爱。这首诗最后两句“名园不肯争颜色，灼灼夭红野水滨”，展现了佛桑花独自绽放，不与群芳争艳，而这也正是蔡襄本人淡泊名利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自喻。

　　蔡襄还会通过写花来抒发对时光流逝的无奈之情。他在《过南剑州芋阳铺见桃花》中写道：“七年相别复相逢，墙外千枝依旧红。只有苍颜日憔悴，奈缘多感泣春风。”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，墙外桃花依旧美丽，但自己容颜已老，心中充满无尽感伤。蔡襄以桃花为引，通过“依旧红”和“日憔悴”的鲜明对比，表达了对年华易逝、物是人非的感慨和无奈。

　　草木情怀，志士心声，蔡襄歌咏植物，更注重托物言志，抒写情怀，由此我们所见的就不只是一花一草、一枝一叶，而是诗人的内心世界。在此，我们可以感受到蔡襄的审美情趣、人格理想、精神品质等等，看到一个高洁自许、有情有义的大写的人。（吴震 吴清霞）